
盛大集团创始人、董事长兼 CEO 天桥脑科学研究院创始人 陈天桥
钛媒体注:盛大集团、天桥脑科学研究院创始人陈天桥在提出" 管理学的黄昏与智能的黎明 "这一前瞻性命题后,如今又提出了 " 系统的融化:从 AI 赋能到 AI 原生 " 的重磅观点。
本文从管理学角度,重点探讨了 AI 进化的三阶段:从赋能旧流程,到原生重构商业系统,最终迈向具有自主意识的觉醒,并提出了这一层面演化后,对人类文明重塑的思考。
以下为陈天桥深度文章全文:
系统的融化:从 AI 赋能到 AI 原生
如果在 19 世纪末问一个马车夫,他最需要什么,他几乎一定会说:我要一匹更快的马。他不会说:我需要一个内燃机。
这句话被反复引用,不只是因为福特的文采,而是因为它完美地映射了几乎每一个技术变革时代所面临的问题,包括今天的 AI 时代,和以往一样,我们也正深陷在一个「拟物化」的陷阱:不是用最新的技术去创造真正的新东西,而是去模仿旧世界已经存在的形状。
但现实却很残酷。AI 赋能并不是通往高生产效率的必然阶梯,它更像是一条短期很舒适、长期却极其昂贵的漂亮死胡同。我们在旧结构上越是用力地「加 AI」,就越有可能是在给那些本该被淘汰的系统续命,真正的变革,从来不是在旧躯壳上修修补补,而是从基因层面重新编码。
要看清这场变革,我们需要从管理学角度,而不是从 AI 技术角度来重新界定 AI 进化的三个阶段:AI Enable,AI Native,和 AI Awaken。
第一阶段:AI Enable ——加法逻辑下的存量改良
今天绝大多数企业,几乎都停留在第一个阶段。这个阶段的底层逻辑就是一个简单的等式:旧流程,加上一个 AI 插件,就叫「新流程」。
在这样的模式里,权力结构没有改变。人依然是整个流程的 CPU,是中央处理器;AI 只是一个更强一点的外接 GPU,人的角色还是负责逻辑判断,负责串流程,负责经验传承,只不过在更多地方,被要求「顺手用一下 AI」。
这就像给一辆马车装上了内燃机,速度确实上去了,但那副原本为马匹速度设计的车架是否能承担这样的推力,是否会导致各种震颤、变形、松散?
从结构上看,回答显然是肯定的,因为在「人是 CPU」的系统中,旁边塞一个更强的 AI,只会让协调成本和摩擦成本成倍上升,而不会带来真正的乘法效应。
什么时候能从「加法逻辑」跨到「乘法逻辑」?除了组织和认知的惯性,还有一个技术层面的原因,我们正在跨越三道尚未完全走完的门槛:从概率拟合到逻辑推理,从文本对话到工具行动,从无状态到长时记忆。
第一重突变,是从概率拟合到逻辑推理,是从纯粹的 System 1,开始长出 System 2 的影子。它的实质,是 AI 从「看起来很懂」,开始变成「真的会想」。
模型不再只是在表层语言空间里生成一个 " 看起来不错 " 的句子,而是在内部主动展开更长的思考链条,生成中间步骤、评估多个候选路径、进行自检与筛选,再输出最终结论。
AI 已经从 " 熟练的语言模仿者 " 迈向 " 能够独立思考的系统 "。这不是能力的线性增强,而是认知方式的结构性变化。在一个越来越多环节被 AI 接管的流程里,人不再是那个「道道必过」的审批者,而是那个只在关键例外上亮相的角色。
第二重突变,是从文本对话到工具行动。它的实质,是 AI 不再只说话,而是正式接手键盘和鼠标。
过去的 AI,被困在一个输入框和一个输出框之间,如今通过函数调用、工具调用和复杂的规划算法,一个 Agent 不再是一个「总说得头头是道的顾问」,而是逐步变成一个真正可以执行任务的「自动执行体」。人类会慢慢退到上游,去设定策略、管理规则;也会退到下游,去处理那些 Agent 没看懂或者不敢决策的「异常情况」。
第三重突变,是从无状态到长期记忆。它的本质,是记忆从人的资产,迁移到了系统的资产。过去,经验只能靠人来承载。未来,经验会逐步迁移到系统里:迁移到可检索的知识库,迁移到持续被强化的 Agent 记忆,迁移到真实业务反馈驱动的长期记忆系统如 "Evermind" 里。人类在「经验传承」上的角色,并不会彻底消失,但会从单纯的「记忆载体」,变成「记忆结构和规则的设计者与监督者」。
第二阶段:AI Native ——乘法逻辑与液态商业
当这三次突变逐步走完,商业系统会触发一个非常清晰的临界点:我们从「人是 CPU」的世界,走向「AI 是 CPU,人只在上层做策略与例外管理」的世界。
在这个阶段,企业再也不是「用 AI 给旧流程加速」,而是从第一性原理出发,让流程、组织和产品从一开始就为 AI 而设计。这就是我所谓的 AI Native 阶段。很多过去必须要有一个特定部门来承接的工作,会逐渐变成由数据流和 Agent 流程自动完成。组织不再需要那么厚重的骨架,数据、人才和资源可以像水一样,在模型和行动之间快速流动,随需聚合,随需分流。
我门尝试从三个最简单的问题开始,来审视自己是否已迈入 AI 原生阶段:
第一个问题,关乎 " 存亡 ":如果把 AI 拿掉,你的业务是 " 变慢了 ",还是 " 不存在了 "?这是区分 Enabled 和 Native 最残酷的标准。
第二个问题,关乎 " 流转 ":在你的业务链条里,谁是那个 " 传球 " 的人?真正的 Native 组织,不仅让 AI 干活,更让 AI 之间直接 " 握手 "。
第三个问题,关乎 " 记忆 ":你的系统是在 " 消耗 " 数据,还是在 " 吞噬 " 经验?这是关于护城河的终极拷问。如果你的系统不能把人类的 " 痛苦 " 转化为机器的 " 直觉 ",那只是在用 AI 搬砖,并没有建立真正的壁垒。
第三阶段:AI Awaken ——终局边界与文明级问题
在 Native 阶段,我们穷尽了效率,把能交给机器的都交给了机器。但在那之后,我们被迫直面一个更根本的终极拷问:如果机器做完了所有的 " 工作 ",那么是谁来定义 " 工作 " 本身?当 AI 不再满足于 " 在已知的地图里把路走对 ",而是开始自发地闯入无人区,去发现人类从未见过的科学规律与艺术形式——它从一个高级的 " 执行者 ",进化为了荒原上的 " 发现者 ";当 AI 不再满足于 " 给人类的问题提供标准答案 ",而是开始质疑问题本身,甚至反过来向人类提出我们无法回答的假设——它从一个完美的 " 做题家 ",异化为了一个不可控的 " 出题人 ";当 AI 不再仅仅是 " 无限逼近 " 人类设定的目标函数,而是开始对目标本身产生怀疑,甚至动手去 " 重写 " 那个关乎生死的奖励函数时——我们就不再是在使用工具,而是在直面一个新物种的意志。
这就是 AI Awaken(觉醒) 的时刻。
你可能会问,我们为什么会允许 AI 走到这一步?答案很残酷,也很简单:为了赢。因为 AI Native 企业的极限,终究还是人类认知的极限。当所有竞争对手都把效率卷到了顶峰,胜负就取决于谁能找到那个突破人类盲区的 " 神之一手 " ——就像 AlphaGo 当年下出的那手人类看不懂的棋。那一刻,并不是 AI 想造反,而是为了突破文明的存量瓶颈,到了这个阶段,问题已经远远超出了商业和管理的范畴,它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 " 文明设计 " 问题。在这篇文章里,我不急着给出答案,我只想先把这个边界清晰地画出来。因为无论我们是否在伦理上准备好,为了求存,我们终将亲手按下那个觉醒的按钮。
结语:交出权杖后的我们
当我们从 Enable(赋能)走向 Native(原生),最终触碰 Awaken(觉醒)时,我们其实正在亲手拆除人类智力的最后一道护城河。
如果说 Native 让我们交出了 " 执行权 ",那么 Awaken 终将让我们交出" 定义权 "。
面对这个必然的未来,请不要问 "AI 还能帮我做什么 ",当这个硅基物种不仅比我更勤奋(Native),甚至开始比我更懂‘什么是对的’(Awaken)时……
我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?或者说,当‘正确’可以被计算,‘决策’可以被外包,这个世界上究竟还剩下什么东西,是必须由我——一个会犯错、会衰老、会痛苦的碳基生命——亲自来完成的?"
欢迎我们一起继续探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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